蛇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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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5/5/14 22:10:00

人间五月天,秦岭不再羞涩,开始展示她正在成熟的风韵。

竹林,油菜,矮屋,从野生的到人为的,渐渐变得充满朝气。对于山外,繁华早已落尽,山里的却正开的热闹。

用手拨开各色花,用惊蛇棍拨开茂密的叫不上名的各种植物,树荫遮盖之下,往往会看到各种奇怪的植物。

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儿子问着,嘴里叽叽喳喳,活像一只兴奋的猴子;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大人不说话,却用心在问着,一肚子的问题,憋的眉飞色舞。

乡间的老人说:羊奶头,有啥稀罕的?

“啥?”儿子没听清。

“羊奶奶”老人说。

“你刚不是说羊奶子吗?”儿子问。

“裤衩果,有啥稀奇的?”老人再说。

“到底是羊奶子、羊奶子还是裤衩果!”儿子再问。

“羊奶奶,羊奶子,裤衩果都没错!你看看样子是不是很像?”老人不耐烦的回答。

“那我写作文得用正规名字呀?”儿子再问。

“问你爸去!我活了一辈子了,它就叫羊奶奶、裤衩果和羊奶子!”说完白了儿子一样喃喃着“真是没见过山里的世面……”最后走向远方。

儿子看着我:“这就叫羊奶子,学名苦糖果,但我更喜欢叫羊奶子”。

儿子问:“你怎么和哪位老爷爷一样?”

“因为这是我的老家,这水果是我小时候饥饿时,嘴馋时的零食”我回答。

是的,没有沙琪玛,没有巧克力,没有爽歪歪,没有徐福记的一代人,在温饱的边缘,解馋的零食除了母亲晒的“干馍蛋儿”,铁锅炒的玉米粒儿,还有自己拌的糖精水儿和在山里找的各种野果子。

爬树折五味子,四五月份找羊奶奶,五六月找枸树的果,七八月份找八月瓜,找野猕猴桃,找野杏……那时候,虽贫苦却无忧无虑,根本没有报不完的辅导班,也没有写不完的作业,更没有唠叨不停的父母……

而现在,满山的羊奶奶无人采,在山里人再普通不过的风景却成了城里人的最爱。我们在变化着,因而物也跟着变化——玉米从最不值钱的粮食变成了最贵的,我们过去漫山跑的闲时间成了最珍贵的。

羊奶奶越长越茂密,果子越结越繁,落在地上,再长出新的羊奶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究不再被孩子喜爱。

摘羊奶奶的孩子们,成了散养的动物,在摘野果时摔倒又爬起来,黑瘦而精神,猎人一样的眼神透出无所畏惧的勇气!而他们的孩子,却永远无法再通过“散养”来丰满自己的思想,奠定自己的价值观,他们不再有强健的体魄,不再有满山的叫喊,坚强和畏惧只得从一份份卷子中奠定!

于是,孩子们就像一辆轮子上卷满了泥的越野车,越走越慢,越走越辛苦……

儿子问我:“这果子能吃吗?”

我说:“你猜猜?不想猜了试试”

“这——不怕中毒吗?”儿子说。

“你怕什么?红军过草地不也这样过来了?”我问。

“可我不是红军……”儿子回答着,极为胆怯小心地用大门牙轻轻咬了半颗。“味道不错!”儿子如释重负,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我笑了笑“你不是红军,但你也有耳朵,我之前已经告诉你,这是我们小时候的零食了”我说。

儿子看着我,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是的,确实时代不同了,但我总觉得,一些传统应当传承,而这些传统的传承,似乎比辅导班和做卷子更有长远意义。

但即使这样又能如何?社会洪流的方向并不会因为一两个逆反的小波浪而改变,即使这些波浪再有重大的意义。

所以,秦岭里羊奶果的遭遇,难道不是时代变迁的见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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