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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炉香悲剧在古典主义表达中的自然流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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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想要了解张爱玲早期的作品,她的处女作《第一炉香》一定是放在首位的。

年对张爱玲来说是个重要的年份。一个春寒料峭的上午,张爱玲敲开了上海租界内作家周瘦鹃家的门,同时怀里揣着的还有一沓文稿。

门开了,站在周瘦鹃眼前的这位早已在上海文学界小有名气的天才作家,高且瘦,鹅*色的半臂旗袍,脸色红润,含着谦虚安静的笑。

待到打开她的文稿,又是一惊——《沉香屑·第一炉香》,《沉香屑·第二炉香》,单是名字就让周瘦鹃对眼前这位文坛新星刮目相看。

“请您寻出家传的霉绿斑斓的铜香炉,点上一炉沉香屑,听我说一支站前香港的故事。您这一炉沉香屑点完了,我的故事也就说完了。”

周瘦鹃不由得又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子,不禁感叹道:“这开篇真是精巧抓人啊,这么一个年轻单纯的女孩子写到如此,着实不易。”

写《沉香屑·第一炉香》这一年,张爱玲才22岁,还没遇到胡兰成,可是她把一个女孩子的爱情与人生沉沦描绘地百转千回,荡气回肠。

小说的情节很简单,由上海至香港求学的普通女孩葛薇龙,因为学业的关系投奔香港的富豪遗孀姑妈,逐渐沉迷于上流社会的声色犬马不能自拔。后又遇见社交红人乔琪乔,为了和乔琪乔结婚渐渐成为吸引男人的诱饵。她陷身于享乐的泥潭,最终难逃被利用和抛弃的命运。

张爱玲之所以能把一个由涉世未深到沉迷于纸醉金迷中的女学生刻画地如此淋漓尽致,除了她异于常人敏锐的洞察力和细腻的构思外,也离不开她对古典文学的感悟力与驾驭力,这从她的著作《红楼梦魇》便可见一斑。

《第一炉香》中大量运用古典主义表达方式来描绘葛薇龙的心理变化与人生沉浮,本文就从古典表达中色彩的参差对比、隐喻和虚实结合三方面对葛薇龙的心路历程作以分析。

1.色彩的参差对比——色彩变幻中的人物沉沦

草坪的一角,栽了一棵小小的杜鹃花,正在开着,花朵儿粉红里略带些*,是鲜亮的虾子红。墙里的春天,不过是虚应个景儿,谁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墙里的春延烧到墙外去,满山轰轰烈烈开着野杜鹃,那灼灼的红色,一路摧枯拉朽烧下山坡去了。杜鹃花外面,就是那浓蓝的海,海里泊着白色的大船。

这是葛薇龙第一次去姑妈梁太太家,站在半山一座大住宅的走廊上看到的景象。通过景物描写体现人物的心理变化是张爱玲最拿手的,也是她独一无二的“张派”,而这得益于她深厚的古典文学积淀尤其是《红楼梦》的启发。

色彩对文本表达的重要作用主要体现在它丰富的象征意义上,传统上大红大紫是富贵、喜气的象征,灰白则象征着苍凉、绝望。

张爱玲用一连串的艳丽的颜色为梁太太的家着墨,足以看出梁太太家的奢华气派。

梁太太家的暖色调与海上的冷色调的强烈色彩对比对葛薇龙的心理产生了极强的冲击。

看到梁太太的豪宅时,葛薇龙眼中的色彩由粉红、*、鲜亮的虾子红再到灼灼的红色,视觉刺激越来越强,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学生的心理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其中有小孩子的好奇心,也有虚荣心在作怪。色彩越强烈,越衬托出葛薇龙现状的凄凉和内心的渴望。

彼时的葛薇龙在香港的南英中学上学,她的家庭最多只能算是中产,他的父亲微薄的积蓄越来越难以维持一家子人在香港的生活,一家人只能筹备回到上海,葛薇龙为了能留在香港继续读书,不得已才投奔到关系并不亲密的姑妈。

经济上的捉襟见肘,家庭上的无依无靠,未来的虚无缥缈,以及殖民地时期新旧思想的碰撞,这一切,都让葛薇龙对命运有一种无力感。

而此时作为殖民地的香港也是前途未卜的,当局为了迎合西方的殖民者对中国的想象,从建筑、生活方式再到服饰都是讨好型的。

梁太太家的设计风格是中西结合的,炉台上的中式鼻烟壶,象牙观音像迎合着西方人对中国人的成见:烟瘾、崇佛,就连学生的制服也是殖民地所特有的东方色彩的一部分。

她穿着南英中学的别致的制服,翠蓝竹布衫,长齐膝盖,下面是窄窄的袴裤脚管,还是清末年的款式;把女学生打扮得像赛金花模样,那也是香港当局取悦于欧美游客的种种设施之一。

赛金花本是清末名妓,把学生打扮成赛金花的模样,足以看出香港当局的姿态了。

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女性不过是男性取乐的工具,她们的人生最好的出路就是通过舞会援交结识钻石王老五,跻身上流社会,以给自己找张长期的饭票。

涉世未深的葛薇龙不过还是个孩子,即使她知道这些色彩带给她“不真实的感觉”,知道这是一种“奇幻的境界”,但她决定为自己的未来孤注一掷了。

离开姑妈家的时候,回头再去看那豪宅:“*地红边的窗棂,绿玻璃里映着海色。那巍巍的白房子,盖着绿色的琉璃瓦,很有点像古代的皇陵。”

她其实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住进姑妈家意味着什么,她似乎嗅到了这皇陵充满着危险的因素,白色的房子,绿色的琉璃瓦,散发着某种不容置疑的权色交易的气息,但她还是选择自我欺骗,自我麻痹:“只要我行得正,立得正,不怕她不以礼相待”。

就这样,她走进了堕落的大门。

2.隐喻——景色描写中暗藏的危机

《第一炉香》从主题上来讲是葛薇龙如何一步步走向悲剧的,可是心思缜密如张爱玲,对于葛薇龙一步步的堕落也是描写地此处无声胜有声,她并没有浓墨极力渲染葛薇龙的心理变化,读者只需要从一花一木的言语中便可窥探出主人公的内心世界。

初次去姑妈家,受到了姑妈的冷眼嘲讽,葛薇龙一抬眼望见钢琴上面“宝蓝磁盘里一棵仙人掌,正是含苞欲放,那苍绿的厚叶子,四下里探着头,像一窠青蛇;那枝头的一捻红,便像吐出的蛇信子。”

这样的文字让人不寒而栗,一股阴森之气席卷而来,葛薇龙不禁打了个寒噤。

传说在上帝造物之初,仙人掌的内心是极为柔软的,娇嫩如水。稍微一触碰,它便会受伤。后来,上帝不忍心看它这样,便赋予了它一套坚硬的盔甲,上面有许多尖利的刺。

有了刺便可以让自己免受伤害,但是也注定得不到别人的爱。

梁太太最初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只是在经历了与家人决裂、丈夫死后——虽然丈夫死得有点晚,人际场上的逢场作戏让她也终于习得了一种保护自己的人生哲理——得到很多男人的爱,玩弄男性于股掌之间。

对于亲情她是漠视的,对于爱情她更不屑,对于她来说抓得到的才是真的。

梁太太就是那盘野心勃勃的仙人掌,她是冷血的,用蛇形容她一点不为过:狠*,狡诈。睨儿、睇睇明面上是家里的下人,其实不过是她利用她们的年轻招揽男性的诱饵,她甚至连自己的亲侄女葛薇龙也不放过。

这一切葛薇龙是可以感知到的,“因为方才有那一番疑虑,心里打算着,来既来了,不犯着白来一趟,自然要照原来的计划向姑母提出要求,依不依由她,她不依,也许倒是我的幸运。”

姑母不依,倒是她的幸运,看似是把一切交给别人做决定,其实都是自己给自己一步步布的局。

不过三个月,葛薇龙就陷入了梁太太给的衣橱中无法自拔,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暗中标好价格的。

梁太太有了新欢,为了摆脱老相好司徒协,只得利用葛薇龙来脱身,可是此时的葛薇龙对花花公子乔琪乔产生了模糊的感觉,不得已收了司徒协的礼物后,她躺在床上,连被褥、枕套都是黏黏的,好像随时可以生出青苔来。

在*梅雨中,满山醉醺醺的树木,发出一蓬一蓬的青叶子味,香蕉树、樟脑树、菖蒲、凤尾草、象牙红、棕榈、芦苇、淡巴菰,生长繁殖得太快了,都有点杀气腾腾,吹进来的风也有点微微的腥气。

她嗅到了在姑妈家的危险气息,有点杀气腾腾。她的思绪就像这些杂乱的植物一样凌乱,而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些植物,只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她对于这里的生活已经上瘾了,过去的简单平淡已经回不来了,现在是她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也是她该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她要离开这儿,只能找一个阔人,嫁了她,可是她依然渴望能找一个爱她的人,然而从内心里她知道一个既有钱又合意的丈夫几乎是不可能的。

眼下只有一个可能性了,那就是乔琪乔。在这个进退不得的档口上,乔其乔花花公子的形象也好像模糊了,他虽然不多金,但是依托家族勉强可以撑起排场。

最重要的是,乔琪乔是唯一一个没有臣服于梁太太手段的人,这让她对他有了一丝好感,她甚至对乔琪乔产生了幻想,相信他成家后会有所改变。

这次,对男人的幻想把自己推进了更深的深渊。

3.虚实结合——似梦非梦的人生悲剧

在一片空白间,隐隐现出一带山麓,有两三个蓝衣村妇,戴着白塔顶的宽沿草帽,在那里捡树枝。薇龙有一种虚飘飘的不真实的感觉,再加上乔琪乔那天也是特别的安静老实,只悄悄的挨着她坐着,更恍恍惚惚,似乎在梦境中。

葛薇龙决定找个阔人把自己托付出去,再见乔琪乔的时候,两个人坐在汽车道的边缘上,开始对彼此开诚布公。

没确定乔琪乔的心思之前,她还是对这个纨绔子弟存着些许希望的,兴许多多少少他会给自己一点爱。

看着山麓间的村妇,自由的灵*,她是有几分向往的,依偎在她身旁这个不同以往的安静老实的乔琪乔也是她所向往的。

在梦与现实之间她甚至有一些恍惚,捡树枝的村妇好像是在梦中,却又那么真实。身边的人明明是假的,这一刻却是那么清晰。

虚实结合更加凸显了葛薇龙的艰难抉择,而这不过是悲剧的铺垫而已。

直到乔琪乔向她坦白:我只能给你快乐,这时,葛薇龙才终于从梦中醒来了。

最终,在梁太太的操纵下,葛薇龙跟乔琪乔结婚了。从此以后,葛薇龙这个人就等于卖了给梁太太和乔琪乔,整天忙着,不是替乔琪乔弄钱,就是替梁太太弄钱。

这一次,葛薇龙沦为了彻彻底底的交际花。

不过,她也有快乐的时候,比如说跟乔琪乔到湾仔区看热闹,两个人赶庙会的时候,只有在这琐碎里的小东西里,她的畏缩不安的心,能够得到暂时的休息。

头上是紫黝黝的蓝天,无尽头是紫黝黝的冬天的海。但是港湾里有这么个地方,有的是密密层层的人,密密层层的灯,密密层层的耀眼的货品——蓝磁双耳小花瓶、一卷一卷葱绿堆金丝绒、玻璃纸袋装着“巴岛虾片”、琥珀色的热带产的榴莲糕、拖着大红穗子的佛珠、鹅*的香袋、乌银小十字架、宝塔顶的凉帽;然而在这灯与人与火之外,还有那凄凉的天与海——无边的荒凉,无边的恐怖。

写到这里,葛薇龙的生活色彩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初到梁太太家的艳丽到如今满目的蓝、葱绿、琥珀色、鹅*、乌银——没有希望的色彩,荒芜的人生。

不仅是从色彩上发生了变化,作者也从葛薇龙所看到的琐碎的东西侧面描写她的心境,花瓶、虾片、榴莲糕、佛珠……

走过浮华,她才知道,自己想要的并不多,不过是一切简单厚实的,靠得住的东西,命运的齿轮运转到现今,她认命了。

琐碎的可靠的小东西就在眼前,是实实在在的,可是看到无尽的天和冬天的海,她还是感受到了无边的恐怖。

这一虚一实,只会让人更绝望,即使是在实在的琐碎里,虚无又真实的荒凉也一直笼罩着她,成了她的人生底色。

而这一切,不是梦,是她真真切切的人生。

写在最后

葛薇龙的堕落看似是梁太太一手造成的,可是每一步都是自己选择的结果。明明知道住在梁太太家意味着什么,可是她的虚荣心驱使她给自己的堕落开了头。

后来选择乔琪乔也并不是毫无退路,只是卑微的爱与为了维持表面光鲜的人生选择让自己最终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葛薇龙是可憎的,也是可怜的,可憎的是读的书并没有成为她独立的有力武器,能有一丝女性成长意识,只是想依附男人,一步步被时代和他人裹挟着往前走,走到哪算哪。

可她也是可怜的,生在那样的时代是她的不幸,小小年纪一时被花花世界乱了阵脚,偏又有人带着她入门,从此,一失足成千古恨,每一个选择都显得无可奈何却又心甘情愿。

或许每个人,尤其是女孩子,都可以从葛薇龙身上学到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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